向中国造船舶收巨额停靠费？美国或再度上演“自毁长城”戏码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屠晨昕

自己不行，不从自身角度想办法，反倒拼命给别人使绊子。美国这个奇葩又霸道的逻辑，最近又冒出了一个极端案例。

据新华社报道，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继发布了对华海事、物流和造船业 301 调查报告后，还提议对进入美国港口的中国制造船舶收费。

据央视新闻报道，特朗普政府正起草旨在 " 重振美国造船业 " 的行政令。草案中有一条：所有停靠美国港口、悬挂中国国旗或中国建造的船必须交钱，最高交 150 万美元。其目的是阻止远洋运输公司从中国购买更多船只。当地时间 3 月 24 日至 26 日，USTR 召开听证会，拟就此政策听取各界意见。

开进西雅图港的集装箱船。图源：视觉中国

消息一出，一片哗然。航运业界忧心忡忡，认为此举对全球贸易杀伤力之大，甚至让特朗普的关税大棒都相形见绌。

在 24 日的听证会上，美国最大国际海运公司 Seaboard Marine 首席执行官爱德华 · 冈萨雷斯直言，" 如果振兴美国造船业的努力无意中摧毁了美国本土的航运企业，那将不符合国家利益。"

海运业资深人士约翰 · 麦考恩痛批：" 如果你想用大锤砸碎全球贸易，就用这种做法。整体来看，这无异于一场贸易灾难。"

强推这一匪夷所思的政策会导致何等后果？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毛宁本月 10 日说得非常清楚——征收港口费、对货物装卸设备加征关税等措施损人害己，既推高全球海运成本，扰乱全球产供链稳定，也会增加美国国内通胀压力，损害美国消费者和企业利益，最终也无法振兴美国造船业。

美国从业者同样认为，若目的是重振美国造船业，这提案根本行不通，反而可能重创美国经济。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标识。图源：视觉中国

" 我们敦促美方尊重事实和多边规则，立即停止错误做法。中方将采取必要措施捍卫自身合法权益。" 毛宁说。

事实上，美国想出这种保护主义的 " 馊主意 " 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约 100 年前出台的《琼斯法案》，初衷是保护本国造船业，却把美国的商用造船业和航运业都害惨了，至今贻害无穷。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据央视新闻报道，美国造船业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达到巅峰，不仅为盟国建造大量战舰，还造出近 2800 艘自由轮，即标准化货轮。美国的造船厂在整个二战期间完工并开建了近 150 艘航空母舰，其中曾在一年内造出 50 艘排水量近万吨的护航航母，建造的驱逐舰多达 767 艘，堪称 " 下饺子 " 的天花板。

然而，二战的辉煌仅仅是美国造船业的昙花一现。战后，世界第一造船大国由英国、日本、韩国和中国轮流坐庄，美国排不上号。今天，其民船业聊胜于无，造商船完工量占全球市场份额不到 1%。

1944 年 12 月，锚泊在太平洋乌利西环礁的美军航母特混编队。图源：视觉中国

央视新闻评论认为，从历史进程来看，美国造船业衰败已久，让特朗普急得夜不能寐、出此下策。过度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导致美国建造船舶的价格长期高出别国 20% 以上，造成了美国造船业的急速衰落。

" 美国的航运船只数量从 1960 年时的占全球 17% 跌至如今的仅占 0.4％，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 1920 年通过的《琼斯法案》。" 上海社会科学院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中心主任李小年介绍说，

这个 " 美国优先 " 的贸易保护主义法案使在美国建造或运营货船的成本居高不下，削弱了美国航运公司的国际竞争力，在事实上摧毁了美国的航运业。

" 琼斯法案 " 规定：在美国境内航行的船舶必须由美国制造，并在美国登记；至少 75% 的船舶所有权归美国公民；船员必须是美国公民。世界经济论坛将其称为 " 世界上限制最严格的此类法律 "。

这种对自家造船业人为制造 " 温室 " 的做法，就像父母对孩子无原则的宠溺，把美国船厂养成了 " 巨婴 " ——生产成本高、周期长，完全丧失了全球竞争力。美国船厂就这样被限制在国内市场，造船数量越来越少，结局是不断的萎缩和衰败，完全违背了立法的初衷。

1922 年的一份政府报告发现，美国造的船舶成本比英国高出约 20%。如今美国造船厂生产的大型货船成本，更是比世界市场价高出起码 300% 。

2022 年，美国船厂建造集装箱船 " 乔治三世 " 号的报价超 2.25 亿美元，而韩国船厂造同类船舶的单价仅为 4100 万美元。

江南造船厂建造的全球最大 24000 箱超大型集装箱船 MSC RAYA 号。新华社 发

《琼斯法案》还大大增加了水运成本，浪费了美国天然的水运优势。连美交通部海运署都在公开报告中承认，在美国注册、雇用美国船员的船只运营成本是外国船只的两倍。原本成本最低、效率最高的水运因为人为的障碍，不得不被成本更高的铁路和公路货运而取代——在美国只有 2％的国内货运走水路，而在欧洲为 40%。

美国会研究服务处 2014 年一份报告指出，将石油从墨西哥湾沿岸运往东北部炼油厂的成本是运往加拿大的两到三倍。这种扭曲造就了种种怪现象，比如，虽然美国是液化石油气出口大国，但夏威夷、新罕布什尔和波多黎各却只能从遥远的西非获取液化石油气，付出了巨大的经济和时间成本。

经合组织 2019 年的一项研究结果表明，如果能废除《琼斯法案》，美国 GDP 将增加 190 亿至 640 亿美元。

然而，伤害了无数人的《琼斯法案》至今仍在国会议员和游说团体的袒护下继续实施。

中国造船能力已经数百倍于美国

美国每次想让造船业 " 雄起 " 都伴有保护主义，但吃亏的都是自己。在包括《琼斯法案》、1936 年《第二次商船法案》、《1970 商船法案》在内的一系列贸易保护主义法案的长期影响下，80 年前曾横行七海四洋的美国船已经少到可怜了。

与此同时，中国造船的三大指标已经连续 15 年位列世界第一。2024 年中国的造船完工量占全球总量的 55.7%，手持订单量占 63.1%，新接订单量份额更是高达 74.1%。

据李小年透露，目前全球 60% 的船队至少拥有一艘中国船舶，40% 的船队中四分之一为中国制造。2020 年以来，中美之间签署了每年数千万吨的油气、粮食采购协议，中国海运企业承运美国进出口集装箱的 12.6%。

江苏扬子鑫福造船建造的全球最大集装箱船 " 鑫福 108" 轮靠泊舟山岱山金海船务船厂。图源：IC PHOTO

去年，美国海军情报部门估计，中国造船能力已达到美国的 232 倍。

不过，这个数字恐怕过于保守。央视新闻评论称，2020-2024 年，美国每年最多造 5 艘船，而中国能造 1700 艘，因此在远洋船建造数量上，中国比美国强 340 倍；如果以 2024 年的造船完工量而言，中国是美国的 506 倍。

行业刊物英国《劳氏日报》指出，美国造船厂每艘船的价格约为 3.3 亿美元，而中国同类船只的价格仅为 6000 万美元。相比第二造船大国韩国，中国船的成本也低 20%。现在特朗普又对钢铁等造船用材料征收关税，这只会进一步拉高美国造船的成本，削弱其国内产业在全球市场上的竞争力。

民船早就不行了，美国长期称霸全球的军用造船也尽显颓势。据央视新闻援引美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威克尔提供的数据，按计划到 2020 年底美海军本应拥有 315 艘舰艇，可现在却只有 287 艘。而中国海军作战舰艇到 2030 年将达 435 艘。

但根据去年的统计，过去 10 年里，美国会用于建造军舰的费用额外增加了超 240 亿美元，高于五角大楼任何其他预算。

据新华社报道，美海军因面临造船厂工人短缺、成本超支等挑战在船只建造和维护方面滞后，有专业人士将美海军造船情况称为 25 年来最差情形。

特朗普政府或已陷入 " 一根筋两头堵 " 境地

" 美国若对中国制造的船舶征收额外费用，预计全球海运成本每年增加 400 亿至 520 亿美元，美国航线运价可能上涨 15%-20%。全球前十大船东中，80% 赴美集装箱船将受收费措施影响。" 在李小年看来，航运公司可能被迫调整航线或组建 " 平行船队 "，导致全球航运市场分化，加剧港口拥堵，导致物流效率下降。

2022 年 5 月 23 日，沪东中华造船厂工人在切割 17.4 万立方米 LNG 运输船的板材。图源 IC PHOTO（中新社记者 田雨昊 摄）

付出了那么高昂的代价，特朗普政府此举能拯救美国的造船业吗？浙江省造船工程学会副秘书长胡强生明确表示 " 不可能 "。

" 第一，同样一艘船，美国的船舶造价最起码是中国的 3 倍以上，船东首先要考虑造船的经济性。" 胡强生告诉潮新闻记者，" 其次，美国造一条船所需时间要远大于中国船厂。就拿最近法国达飞轮船公司总裁与特朗普会谈时说拟建造 6000TEU 船舶，美国能否在 4 年之内交船，不确定。而中国只需 6-9 个月就能交船。船东愿意等这么长时间吗？何况4 年后，美国又换了新一届政府，可能又会出台新的政策。"

而在时事观察员邵永灵看来，特朗普陷入了 " 一根筋两头堵 " 的境地。" 美国钢企和工会，以及化石燃料和农产品出口商，都是特朗普的支持者和金主，但是前者主张对中国船舶收费，而后者强烈反对，这就发生了内讧。" 邵永灵说，特朗普如果一意孤行，必然损害自己的一部分基本盘。

" 特朗普 2.0 以来的所作所为有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从不考虑现实状况，只是为了迎合其支持者‘赢’的心理需求，向他们提供情绪价值。" 邵永灵对潮新闻表示，特朗普 2.0 任期可以被视为一场美国从上到下的全民狂欢，民众沉浸在特朗普编织的虚假 " 美国梦 " 中不愿醒来。这反过来，又怂恿特朗普推行更多毫无逻辑、不顾现实的荒谬政策。